“南丁格尔”是对护士的通称。昨日,在国际护士节来临之际,武汉首个“男丁格尔俱乐部”在市中心医院成立。这是一个借“男”字谐音、专为男护士成立的小家庭。
该院急诊科男护士戴小财是“男丁格尔俱乐部”里的核心成员。他第一次给一位女患者打针时,就被强烈要求换成女护士,说“男人五大三粗、毛手毛脚,打针一定会很疼”。他说:“当时,我感到很失落。”
每当邻居或朋友与父母谈论起戴小财的工作时,父母总是含含糊糊地说他在医院上班。现在,这位男护士逐渐成为急诊科护士中的“中坚力量”。许多患者“粉丝”点名要他来打针,都说“戴护士打针一点也不疼”。
随着市中心医院快速发展,男护士越来越多地进入护理队伍。该院护理部主任付阿丹介绍,目前该院共有118名男护士,分别工作在专业技术要求高、风险大、强度大的科室,如手术室、急诊科、血透室、重症监护室。
付阿丹说,相对于女性,男性在护理工作中更能发挥自身特长,更具创新精神。男护士的就业前景更加广阔。市中心医院成立“男丁格尔俱乐部”,旨在吸引和培养更多优秀男护士,为男护士搭建发展平台。
刘柏超和病人在一起。
今天是护士节,刘柏超已经51岁了,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他从孝感农村考进武汉一所学校的护理班读大专,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精神科的男护士,并且一干就是一辈子。
24年前,一纸调令将在卫生所干了八年保健医生的刘柏超调到武昌铁路医院(今武昌医院南湖院区)精神科当男护士,和他一起转岗的还有另外4名男同事。如今,其他人要么辞职要么再次转岗,只有他坚守了下来。
刘柏超目前在该院精神科三病区上班,和其他3名年轻的男护士一起照顾着80名精神分裂症患者。每天上班前,他总会提醒自己“人是平等的,我们只是没得病”。他说,只有这样,才不会在紧绷和压抑中崩溃。
“不忍心听,家属无奈的暗自叹息;不忍心看,病人眼神的迷离。他们的痛苦是最沉重的,我们绝不能再把他们抛弃。”这是刘柏超写在QQ空间里的5.12随想,作为今年护士节的礼物,与同行共勉。
从不把他们当“病人”看
当第一道铁门被打开,里面就有人透过铁栅栏向外张望。有两三个还会走上前,跟门外的人说话:“我是江夏的。”
见刘柏超走过来,自称“江夏人”的患者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问他能不能回家。刘柏超很自然地拍拍“江夏人”的肩膀说:“已经和你家里联系过了,他们明天就会来看你。”“江夏人”满意地回到活动室去打牌。
办公室、病房、活动室,最多50米的通道中间拦着三道铁栅栏门,一走快,刘柏超护士兜里的钥匙就哗啦啦响。46岁的潘辉单独住在最里面的病房,因为他有时会控制不住地攻击其他人。
“大家都去活动了,你也动动吧。”刘柏超劝窝在床上的潘辉下床走走,边给他拉上衣服,边调侃:“你最近有没有打人啊。”
潘辉不屑一顾:“我是警察,怎么会打人。”接着,开始跟刘柏超说他的“辉煌史”。而这些话,刘柏超已经听了一百遍了。
不过,他每次都会耐心听潘辉讲完。在刘柏超眼里,这里每个人都有一段难言的故事,每个人背后都是一个遭受重创的家庭。他难以走进他们的内心,但至少可以做到不把他们当“病人”看。
从不向外人透露身份
但是,这位不对精神病患者“另眼相看”的男护士,却从来不肯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甚至连老婆都是“骗”到手的。
1990年,刘柏超刚到精神科上班,经人介绍认识了山东姑娘袁慧娟。实诚、朴实的袁慧娟让他很心动。问到他的职业时,刘柏超搪塞道:“在医院上班。”
“怕她嫌弃。”刘柏超说,本来“男护士”就够尴尬了,再来一个“精神科”,会把她吓跑的。两人足足交往了半年,彼此比较了解后,刘柏超才告诉袁慧娟他的职业。
刚开始,袁慧娟也着实被“吓”到了,还去刘柏超的单位看了看,去过一次后再也不愿意去了,“那地方太压抑”。
虽然找来找去居然找了个“男护士”,袁慧娟倒也没真嫌弃,半年的相处,她觉得和刘柏超很合拍。不过,她也跟刘柏超定了规矩:除了她父母,不许跟其他亲戚说他的职业,朋友更是说不得,“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找了个男护士。”
不用袁慧娟说,刘柏超也会这么做。他说换位思考,他能理解妻子。自己怎么也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出来闯荡30多年,却只是个“男护士”。看到昔日小伙伴们做生意的做生意,当官的当官,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袁慧娟有时也会抱怨:“当初看你是个文化人,结果当了一辈子护士。”
妻子的理解缘于一次抢救
袁慧娟真正理解丈夫的职业缘于一次抢救。
去年7月早上7点多,32岁的罗鑫抢别人的馒头吃,吃得太快被噎得窒息了,昏趴在桌上,脸青紫,身体像煮了的面条一样软,病房区乱作一团。
刘柏超第一时间赶到罗鑫面前,让他俯卧在自己大腿上,踮起膝盖顶高其腹部,将右手中食指伸进咽喉抠食物,边抠边让同事拍打背部。抠了8分钟,终于将三团馒头抠出来。可罗鑫还是在昏迷中。脱水剂、醒脑药、心电监护,医生在抢救,刘柏超就在床边呼喊罗鑫的名字促醒,整整一个小时后,罗鑫才醒过来。
这时候,刘柏超才发现自己手指被咬伤了。
“以前总觉得护士就是端屎端尿、伺候人的活。”袁慧娟说,这次抢救后,她发现丈夫的职业很“神圣”,和医生一样,也能救人。
她甚至鼓起勇气把丈夫的职业告诉了玩得最好的闺蜜。可闺蜜听完,第一反应却是“你老公不是医生,是护士?男护士!”
闺蜜提高声音的“男护士”三个字深深地刺伤了袁慧娟。她跟闺蜜解释了半天丈夫的工作不是只是伺候人,闺蜜听完,叹了口气,“哎,你别紧张,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从此,袁慧娟再也不想尝试公开丈夫的职业。
护士节前夜与同行共勉
“你占了我的位置!”“谁占了你的位置,我就是洗个脚!”前天,70岁的老黄和25岁的小李又在卫生间为了一张凳子吵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小李声音提高了八度,老黄“啪”地一声甩掉毛巾,挥手就要打人。
听见争吵,刘柏超迅速从病房区赶到现场,一把拉住老黄,像劝朋友一样劝道:“哎哟,你年纪大些,让着点小孩。”
老黄见是刘柏超,顿时安静了。他最喜欢刘柏超,因为他很温和,从来不发脾气,有时还会和同事一起给他带吃的。其实,老黄的儿子早就因病去世了,老婆也跟人跑了。他就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住进来的,一住就是20年。
“他们的世界很寂寞。”刘柏超很喜欢看电影“飞越疯人院”,他说相比自由,人们更渴望安全,所以“老黄们”不得不住在这里,那就尽量让他们活得有尊严一些吧,所以刘柏超从来不大声对他们说话。即便是这样,挨打和被骂也还是家常便饭。
星期五,新来的男实习生小涛在劝架时,被患者甩了一耳光。刘柏超和其他同事决定将“护士节”的庆祝提前,下班就去“撮”一顿,安慰小涛受伤的心灵。
昨晚,“护士节”前夜,他更新了空间:默默的、自豪的、庄严的敬礼!向你们,也向我自己……
【对话】
记者:男护士每月可以拿多少薪水?
刘柏超:我是主管护师,每月4000元吧。
记者:哪些人知道你是男护士?
刘柏超:我父母和兄弟姐妹知道,再就是同样从医的朋友。我老婆那边,就只有她父母知道了。
记者:为什么不愿意透露身份呢?
刘柏超:还不是怕被看不起。不学医的人,都觉得护士就是给医生“打下手”,打个针、配个药,谁都能做。其实不是这样的,医生懂的我们也要懂,只是程度没他们深。
记者:那怎么不换个岗位,你不是做过保健医生吗?
刘柏超:世俗眼光都认为医生比护士有地位,不能这么比。就像建房子,设计师设计得再好,没有建筑工人,蓝图也不会变为实际。都去当医生,病人谁护理?社会不接纳,但社会需要我们。
记者:不管他们怎么不听话,你都不发脾气?
刘柏超:“正常人”在社会中的处境,也不见得就与这些精神病人有很大区别。就让他们活在自认为正常的氛围里吧,对他们发火,他们会觉得受到了伤害。
记者:如果你不愿意公开真名,我们可以用化名。
刘柏超:护士没有低人一等,如果用化名,我不就看轻这个职业了。
【数据】
武汉各大医院里的男护士
近日记者走访武汉多家医院发现,各大医院男护士的比例都太低。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算是男护士比较多的,50人,约1/40;市三医院、汉阳医院分别只有10人和5人,比例将近1/100;新华医院、商职医院更紧缺,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