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十多天前对新闻记者说的一句心里话，上海女足队长高燕最近有些“害怕”了。
高燕的妈妈杨菊女昨天下午在家向本报记者证实：女儿说她这次“闯祸”了——“她电话里告诉我，她吓死了!因为她绝对没想到事情会搞得这么大，不仅惊动了我从前的老同事、老同学、老邻居，还惊动了副市长!”
爱心接力
2011年2月中旬的某一天，26岁的高燕随队在昆明参加冬训时向《新民晚报》记者袒露心声：“我希望2013年把全运会金牌带回家。等到退役的那一天，我想把我的肾捐给妈妈。妈妈身患尿毒症5年，每周需要做三次血透，过得非常痛苦，我想用自己的肾帮助她战胜病魔。”
2011年2月23日，《新民晚报》刊登《不踢球的那天，捐肾救母》一文，讲述上海女足队长高燕5年来与身患重病的母亲相依为命，挑起家庭重担的动人故事。
2011年2月28日，《新民晚报》刊登追踪报道《“高妈妈，你养了一个好女儿!”——上海女足“小燕子”的动人故事感染了身边人》：一周来，广州、南京、武汉、成都、上海等地的媒体，或以追踪报道，或以原文转载的形式，传递高燕的这份孝心，“小燕子”的故事在全国各地引起强烈反响。与此同时，上海市政府、上海市体育局、肾移植专家、高燕在国家队和上海队的队友、热心读者……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向高燕母女直接或间接表达关爱。
2011年3月1日，上海市副市长、市妇儿工委主任赵雯在市体育局局长李毓毅的陪同下来到北蔡镇文汇小区，看望慰问上海女足队队长的母亲杨菊女，并送上慰问金。赵雯对杨菊女说：“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为培养出这么好的女儿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我们为有这样伟大的母亲和优秀的女儿感到骄傲。”
上周，上海市体育局局长李毓毅先后两次看望杨菊女;上海足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隋国扬曾三次探视杨菊女。
昨天下午，上海市体育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张雷给杨菊女送上慰问金，并鼓励她积极面对、配合治疗。
得到那么多人的关心和帮助，杨菊女昨天表示她心里装满着感谢和感激——
“昨天(3月6日)晚上，我从前住在复兴中路的邻里都来看我了，给我送来钞票，他们走后，我一点，有一万多……这份人情债，怎么还?我为这事挺愁的……”
“我从前上班的上海西服厂的老领导从报纸上知道了我的情况，他明年就退休了，还辗转找到我……都快20年没见面的人了，他还那么惦记我……真是太谢谢了!”
妈妈说：连累女儿谈恋爱
提到女儿想给自己捐肾，杨菊女眼眶湿润了。
“我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很知足!”
“我也活了五十多岁了，生病的5年里，病危过两次，所以也很知足……”
“我不能再拖累女儿了……”
“我女儿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姑娘。用钱方面，她对自己很苛刻，出门兜马路，晚上会饿着肚子回家找东西吃。陪我去医院，只要医生说什么药不错，但要自费，她马上接口，要!给我打一针就要100多块;听说香港有效果不错的药，她立马托朋友从香港带，价格要1800块，才360粒。”
“我不能再用她的钱了。这个我真地想好了!要知道，只要一开刀，就是大开销。将来也会拖累我女儿的……”
“我女儿今年26岁了，我生病的5年里，她的钱早被我用光了……”
在杨菊女看来，要不是她的身体不好，高燕现在也该和其他同龄女生一样，看看电影、谈谈恋爱。高燕的现实生活是，全部时间除了足球就是陪母亲看病。
在这对母女相依为命的两口之家，杨菊女说高燕从小就非常懂事。
在高燕六岁那年，父母离异，杨菊女就问高燕：“你跟着妈妈，妈妈挣的钱不多。”高燕则回答道：“妈妈，没关系，我们可以喝粥。”
说到这里，杨菊女又一次哽咽——“从小到大，她爸爸的抚养费没出过一分钱，她也从来不去问她爸爸要。她总安慰我，我们自己想办法克服克服吧。我也想着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女儿养大。”
杨菊女说她和女儿都是很要强的人，两个人彼此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要是她知道我身体不好，那么就乱套了。她肯定早上一个电话，中午一个电话，晚上又是一个电话。她肯定没法专心踢球了。”
说到女儿踢球的话题，杨菊女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个也不是我骄傲，我是挺为她自豪的。从少年队到青年队，再到一队，她一直担任队长，非常听话，从来没做过违背队规的事情。她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我也是一直要求她，首先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多关心队友，一起进步。另外，不管是谁当主教练，都必须竭尽全力地按照教练员的要求踢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当然有时候，女儿也有烦心事，杨菊女也会肩负开导女儿思想的工作：“任何时候，自己的工作态度必须端正。我就举自己的例子告诉她，我当年在厂里工作，人家不肯加班，那我加班;人家休产假一休就是一年两年的，我生好她，休完73天产假，就去上班了。”
“她现在的态度就很端正!她开始是踢中后卫的，因为她左右脚都会踢球，后来说因为右边缺人就去踢右边后卫，后来又是左边缺人，就去踢左边后卫了，后来又回到中后卫，后来又到了右边后卫，现在孙雯(现任上海女足主帅)把她安排在中后卫位置。”
女儿说：和妈妈共度难关
在浦东新区北蔡镇南新第七居委会里，杨菊女一直是被亲切唤着“杨阿姨”的人。
这几天，文汇小区越来越多的居民知道杨阿姨就是上海女足队长的妈妈。
根据居委会工作人员伏天敏的介绍：“杨阿姨是居委每年一次帮困的对象，人很好，就是身体不好。赵雯副市长来我们这里看望她，还是她告诉我们的——起先她就请我们帮忙向物业打招呼，把楼下的路和楼道的卫生再搞搞好，后来我们问怎么回事，她才说是听说有领导要来……”
最近的日子，杨阿姨每天都会接到五六个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的电话，嘘寒问暖的关心，让杨阿姨一边体会着温暖，一边却陷入内疚——“真是不好意思，惊动那么多人。好多人，都是好多年没照面的老朋友，太谢谢他们了……”
而真让杨阿姨头疼的是，大家问怎么能治疗时，杨阿姨苦恼着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能过份了，女儿这么孝顺，这些年，她被我拖累了，我不能再拖累她了……”
杨阿姨说她目前还说服不了自己女儿。还在昆明参加上海女足冬训的高燕，每天晚上都会和妈妈通话。在电话里，女儿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热心人伸出援助的手，更没想到会惊动市领导。
当然最令杨阿姨动容的还是女儿那一颗要强的心——“她说，我们的事情我们本来就可以自己解决，她说她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同情……手术没钱，可以把房子抵押给银行，任何时刻，她都可以和妈妈共度难关。”
体面地活
在下南路320弄的文汇小区，在居委工作人员伏天敏的帮助下，我来到上海女足队长高燕的家。
因为担心自己的到访打搅高燕妈妈的作息，所以还是放弃事先电话预约。按了两次门铃，没有回应，我只能在楼下守着。事实上没过多久，就遇到了高燕妈妈杨菊女——碰巧遇到上海市体育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张雷前来探视。
在进入那间不大但很温馨的房间里，杨阿姨就坐在女儿荣誉储藏阁前和张雷进行了交流。说到女儿踢球的情况，杨阿姨心情非常愉快;但在被询问治疗方案时，杨阿姨说不想做手术，开销太大不说，不但女儿被自己拖累，也会给社会带来负担……
而女儿高燕和她母亲一样，都有一颗绸缎一样的心。她告诉母亲，她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呵护母亲：高燕月底回上海后会和长征医院的专家医生碰头商量具体的治疗方案。
一方有难，大家一起帮，传递温暖传递爱。更令人动容的是在这对母女身处困境时，仍然守着尊严、体面地活。
（责任编辑：陈韶鹏）
